【帝狼/星际AU】祂纪元［上］

＊预估是中篇，星际AU，非硬科幻，涉及原著设定，半架空。

＊9k一发也没完，有点长，建议码住慢慢看。

Summary：

杰洛特收到了一个委托。

正文：

＊

降纪元889年，辛特拉星区

“B-7341阿尔法私人飞船请求降落— —正在进行身份验证。”

“路线记录已同步— —预约档案通过— —身份验证通过— —”

“允许着陆。”

随着机械女音波澜不惊的汇报，星球外侧水膜般泛着波纹的屏障浅淡起来，露出的缺口恰好将整个飞船纳入其中，又缓缓闭合。

“别睡了，睡美人— —杰洛特，醒醒，我们到地方了。”

丹德里恩敲了敲休眠舱，透明色营养液水位便缓缓开始下降，舱中的白发男人在呼唤中醒了过来。他先是非常缓慢的坐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粗暴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该死，我的正子脑又无法同步日期了— —我说了多少次了，丹德里恩，别趁我休息时进行虫洞迁越，你早晚要害我报废。”

“那我们现在可能还在纪元墙*附近瞎转悠。”丹德里恩毫无歉意的回应道，轻车熟路的递给杰洛特一支注射器，“伸展一下筋骨，我的朋友，你现在僵硬的像三个世纪没维修的赛科斯机器人。”

杰洛特冲丹德里恩不满的皱着眉，又熟练的将针管注射进手臂静脉，然后花了三秒钟让整个身体活络起来。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7-3区，辛特拉的三号子星上，雇主会在两小时后到达。”丹德里恩把手边的一串悬浮屏扔到杰洛特面前，“这是雇主的个人信息— —假的，当然，没人会把真实信息暴露给雇佣兵。但幸运的是，任务很简单清晰：在今晚的宴会上保护一个男人。”

“名字是…乌奇翁……多尼。”杰洛特一行一行的翻下去，“奇怪的称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 —”

“辛特拉星区最显赫的人之一，帕维塔公主的丈夫，四年前的婚礼，育有一女希里雅。”丹德里恩接道，“也就是未来的辛特拉之主。这样的话，我们地位尊贵又出手阔绰的雇主就只能是雌狮卡兰瑟了。”

“雇主是谁对我并不重要。”杰洛特满不在乎的回应，“明天是什么宴会？”

“希里雅公主的四岁生日。我劝你好好打扮一下，杰洛特，最好磕点改造药剂把脸上的疤遮一下，别把那个叫多尼的小伙吓哭了。”

“你的笑话真是一如既往的烂。”

“不如说总是承蒙厚爱。”

杰洛特一边嗤之以鼻，另一边从船舱的隔间里取出两把最常用的充能枪别在腰后。“你在看什么，丹德里恩？”他随口问道，又取出两管泛着蓝光的药液装进口袋，“报纸？”

“啊，是的。”丹德里恩背靠着椅子转了个圈，欢快的回应，“最新最流行的信息摄取方式，完全复制地球纪元时期的纸张触感和嗅觉，复古的引领潮流。最重要的是信息直达和一报多用，这上边的信息不像电子信息流经过政府筛选，保证真实诚恳，准时准确。只有诺维格瑞能买到— —你要来一份吗？”

“不必了。”杰洛特干巴巴的回应，“所以，你的神奇报纸上有什么真实诚恳，准时准确的信息可供我失调到无法接受信息流的正子脑了解吗？”

“别这么记仇，我的朋友，做人要大度，改造人也是。”丹德里恩轻快的摆摆手，那张报纸就四分五裂的飞到杰洛特面前，每个部分上都有滚动的字符和声情并茂的演讲者。“看看这个，关于纪元墙的最新消息。”

纪元墙出现大规模的激烈能量波动。

标题处的一行大字映入眼帘，杰洛特微皱起眉，低声念了出来：“北境暗能量研究所宣称，纪元墙越发活跃，散发的神秘反物质浓度在昨晚辛特拉时间九时三十一分时达到历史峰值，甚至影响了虫洞隧道的正常运转。与此相对的是，根据探测触底显示，纪元墙的厚度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削薄，就像纪元墙正在非常不理智的、过分的自我消耗。”

丹德里恩点了点头，他从身后拿起自己的帽子扣在头上，色彩绚丽的鸟羽从他的脑袋上高高垂下。“他们认为，像巨人般伫立了五百年的纪元墙快要倒塌了。”他顿了顿，语气微妙起来，“但依旧有传言说，墙的倒塌并非自然结果，而是……墙另一边的人为操纵。”

“你相信这个？”杰洛特颇感奇怪的挥挥手，那张报纸便十分乖巧的自己拼在一起然后折叠起来，钻进了杰洛特的上衣口袋。“我记得你一向对这类传言蔑视不已。”

“我曾经是，因为我不相信有人能穿过纪元墙到达另一边— —最起码活着就不行— —更别提再毫发无损的回来了。但前几日首都大学城有人联系我— —就是我上学时隔壁学系一个关系不错的教授，他研究纪元墙将近一个世纪了，是绝对的老资格。他说，纪元墙的波动是非常有规律，且可探究的，换句话说，人为的气息非常严重。”

丹德里恩顿了顿，难得严肃的压低了声音。

“那些猜测会引起恐慌，所以研究所不敢开诚布公，媒体也不敢将报道传入信息流— —但真相是，尼弗迦德很有可能真实存在，就算不是尼弗迦德也会是拉弗迦德或者阿斯加德，没人在乎这个帝国的名字究竟是什么；人们在乎的只是它是否像传言所说的那样强大，统一，繁荣，野心勃勃— —而它正在试图瓦解墙，并且技术成熟，成功可能性极大。实际上以能量强度作为参考来计算，它其实随时可以瓦解墙体，却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肯动手。”

杰洛特兴致缺缺的眨眨眼，表明自己在听。“这听起来似乎很糟。”

“这就是你的点评？似乎？”丹德里恩盘起双臂，谴责的拔高声音，“我看见了一场战争！一场可能会血流成河，历史改写的星际战争！”

“这跟我无关。”杰洛特寡淡的回应，他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思考再三后决定把电磁脉冲器藏进手心。“以防你忘记，我不过是个中立的雇佣兵，是个没有感情和同理心的改造人，甚至没有隶属的星区。我不喜欢战争，但这也并不是我可以阻止的事情。”

丹德里恩目光深沉的盯着他，表情难以描述。

“我的朋友，我当时是怎么会觉得你不善言辞的？”

“问你自己。”

注①：雅鲁加引力碎石带

据传是在始纪元时期（公元301-公元400年）由于雅鲁加主星坍陷而形成的，作为横跨整个星系的巨大碎石带，它将一整个星系一分为二。那里极度寒冷死寂，时空紊乱，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由于其神秘的放射能量屏障阻碍信息传播，南北两半星系在始纪元后再无任何联系。人们称之为“不灭的纪元墙”。北境的顶尖研发人员们几世纪以来一直致力于对纪元墙的研究与破除，却一直毫无进展。

＊

傍晚19:30，辛特拉主星*

“我到了，丹德里恩。一小时二十四分车程，比预估的要快些。”

杰洛特敲了敲耳麦，示意道。他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从悬浮列车上下来，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一座拔地而起的高耸宫殿，洁白华美的建筑在人造光源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看来辛特拉的量子隧道传输确实不错。”丹德里恩满意的嘀咕着，他抑扬顿挫的声音从耳麦中传出，“老朋友，能听清我吗？这个宴会要设置外来信息流屏障，只允许内部交流；所以你进去后我就没法直接跟你的正子脑沟通了。所幸的是没有屏蔽电磁波，我们还可以用寻呼耳麦。”

“了解。”杰洛特低声回应，他正身着一件剪裁合体，略显华贵的黑色礼服，奶白色的长发被难得规矩的束在脑后，就像一个普通的宴会宾客。“那我现在该怎么做，直接进去吗？据我所知，宴会一小时后才开始。”

“早到总比迟到好。”丹德里恩悠闲的回应，“拿出你的职业精神来，杰洛特，多给雇主留下好印象总没错。”

“喔，所以这就是你让我穿上这玩意的理由？”杰洛特不适应的拽了拽身上的礼服，那些丝滑的褶皱和紧绷的触感都让雇佣兵感到不自在。“它限制了我装备弹药的空间。”

“得了吧，就算让你光着身子出门，你也有办法在头发里藏三把充能枪。”

杰洛特闷闷不乐的闭上了嘴，他继续顺着人流向前走，然后若有所思的在宫殿正门停了下来，张开双臂接受安保光线扫描。他的面前是奢靡又辉煌的大理石廊柱，而在高高的穹顶上，正趴伏着一头白陨镂空的威严雄狮。

“您好，尊贵的客人，您的邀请函等级为A-103，身份验证吻合。本次的宴会流程，平面地图及待办事项已发送至您的个人信息流终端，请确认查收。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你进去了吗？”丹德里恩兴致勃勃的询问，“我要打开你视觉处理器权限了— —让我看看辛特拉最豪华的宴会究竟是什么样子。”

杰洛特叹了口气，不出所料的在脑海中检索到了“视觉共享已开启”的提醒，他又不情不愿的扯了扯严丝合缝的领口，顺着走廊走向宴会大厅深处。

“你跟雇主约的任务地点在哪里？”

“第五十层右手边最后一个房间。嘿，等一下，向左看，对对，再向左一点，看柱子旁那个穿露背长裙的少女，快看— —诸神啊，看看那美丽的金发，看看那像奶油一样的丰唇……”

“严肃点，丹德里恩。捡起你天天挂在嘴边的职业精神。”

“我的朋友，我的职业精神永远为少女敞开。好了，磁悬梯在右手边，记得整理着装。”

＊

杰洛特站在房门前，整理了一下着装，思虑再三后还是毅然的解开了最上边勒的他近乎窒息的扣子。而正当他抬起手准备敲门时，里边先行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不必多礼，请进。”

推门进入，屋内的设施并不如整个宫殿那般奢华，甚至略显朴素。而一位身着深色军服的年轻黑发男人正站在窗前，他身姿挺拔，肩膀宽阔，锋利的面部轮廓显得异常英俊。他向雇佣兵投来的目光锐利而探究。

“您好，多尼先生。”杰洛特垂下眼，随即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我是— —”

“大名鼎鼎的改造人白狼，凯尔莫罕的雇佣兵。”多尼接道，他的声音洪亮又带着笑意，“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卡兰瑟女王已经向我交代过了。请过来，杰洛特，坐在这里。”

杰洛特愣了一下，看向多尼的眼神带了点惊愕。

“啊，不好意思，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太奇怪。”多尼又冲他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睛显得真诚，他非常自然的在雇佣兵对面坐了下来。“可能我在这方面的观念确实算是上流社会的异类，但事实如此：我对改造人没有丝毫歧视，也绝不会以与雇佣兵平起平坐为耻。况且我常常能听见关于你的传闻，那些完美完成的雇佣任务，传奇般的冒险，英勇的战斗传说…希望没有冒犯到你，但是我确实久仰你的名讳，杰洛特。我可以称呼你杰洛特吗？”

“呃，当然，”杰洛特干巴巴的说，他并不习惯于在上层社会受到礼遇，以至于坐下的动作颇为僵硬。“如果你想的话。”

“非常荣幸，杰洛特。”多尼温和的点点头，“我的妻子帕维塔也非常喜欢听你的故事，只是她现在并不在这里，真是可惜。”

“其实那些故事倒也没有多么传奇，”杰洛特斟酌着回应，“我是个雇佣兵，那些不过都是我的工作而已。”

“你很拘谨。”多尼没有理会他的话语，反而敏锐的指出他的坐立难安，“你在紧张吗，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事实上，我不常跟雇主，或者保护对象进行交谈。”杰洛特诚实的说，“除了必要的交流，像是拿取佣金或是被吐口水。你知道的，我是个改造人。”

“听起来你似乎很习惯被这样对待了？”

“我对此并不在意。”杰洛特说，“某方面来讲，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你这样的回应让我想起那个很有名的关于改造人的传言，”多尼饶有兴趣的开口，“就把它当做一个无知男人的好奇心吧：改造人确实是会因为体内的机械构造占比而丧失感情吗？”

他顿了顿，体贴的补充，“请当做朋友之间的闲聊就好。你可以不回答，我对此非常理解。”

“不，这不算什么秘密。”杰洛特摇了摇头，“常常有人这样询问我，多尼先生。改造人确实比常人更少的感到冲动，愤怒，恐惧或与此相关的一类情绪，我们的职业并不需要这些情绪，所以正子脑就可以删除它们。”

“但据我所知，杰洛特，你是如今已知的、唯一一个经历了二次突变的改造人。一般的改造人机械含量比都是43.8%，而你达到了骇人的64%。这会让你与其他改造人有什么不同吗？”

这个问题显得颇为锋利，杰洛特下意识的，有点不自在的皱起眉头，他思索着开了口。

“我比他们更强一点。不管是速度，力量，还是反应时间。”他如实回答，“但具体有多少差距我也并不清楚，老实说我并没有跟多少改造人交过手。毕竟改造人的数量本就非常少，并且越来越少；哪怕是改造人本身也很难在星区中找到同类了。”

“我听说过这个，改造人的成功率非常低，近乎千分之一；不过也可以理解— —将人和机械融合在一起本就是件难以想象，宛若奇迹的事情。”

“这听起来像是赞誉了。”杰洛特说，“大部分人会评价为诡异、可怖，或是违反自然法则。”

“你接受这种说法吗？要我说，这不过是愚蠢的恐惧引发的排异心理。”多尼的语气刻薄了起来，他深深的看了杰洛特一眼，琥珀色的眼瞳中闪过难以辨别的情绪。再开口时，他的口吻又变回轻缓骄矜的调子。

“这就是一项奇迹，被污名化的奇迹— —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杰洛特。你会明白的。”

*注②辛特拉星区

靠近纪元墙，位于最密集虫洞迁越隧道港口的星区，仅拥有一个主星和三个子星的小型帝国，以优越的战略位置被誉为“北境咽喉”。

＊

“…你觉得他怎么样，杰洛特？”多尼前脚刚走出房间，丹德里恩就像是憋坏了般在耳麦里出声，“虽说这些奢靡的贵族们常常都有些古怪，但到这种程度还真是少见。他看起来非常的— —别怪我要用这个词— —对你有兴趣。这可不是夜店里漂亮女孩的那种‘好的’有兴趣，你懂我意思吗？这不太妙。”

杰洛特心不在焉的站起身，像个真正尽职尽责的保镖那样跟上多尼的步伐。“要我说，他就是个普通贵族。”他寡淡的回应，“可能观念比较独特，贵族都喜欢搞特立独行的一套来彰显自己高贵，他只是恰好选用了改造人。但我见过很多比他更独特的，比如爱上自己亲妹妹还生下一个女儿。”

“你是真的没有在意他看你的眼神吗？那种奇怪又炙热的眼神，难以描述的专注。我相信他绝不会冲每个改造人都露出那样的神情吧？”

“这也很正常。我还碰见过想看看改造人与众不同老二的雇主，他怀疑我两腿中间长着钛合金。”

“不，杰洛特，你不明白，我觉得他不一样。”丹德里恩固执的说，“他很英俊，也和善，可就是让我有点说不出的感到古怪。你就当做文艺工作者的直觉吧，对他留点心。”

“你是觉得他会把我抓起来解剖吗？”

“你要听实话吗？”哪怕只是听声音，杰洛特都能猜测到丹德里恩说这句话时欠揍的神情，“我觉得远比解剖要糟的多。”

杰洛特眉头抽搐了一下，他不顾丹德里恩的挖苦，单方面的结束了话题，然后跟着多尼走进了悬浮梯。

接下来的一小时非常平静— —且无聊。多尼步履轻快的周旋在衣着华贵的达官贵人间，不时面庞优雅的微笑。而杰洛特只是微低着头，站在人群之外，尽职尽责的关注着保护对象的动向。

他几乎以为这就是任务的全部内容了，宴会已经开始了半个小时，贵族间的交谈熟络了起来，气氛友好又不失疏离，除了这场宴会的主角— —年仅四岁的辛特拉公主和她的母亲没出场外，一切都很好。

“我的朋友，这本就是个拉拢人心的幌子。”丹德里恩像是感受到他心中所想般解释道，“一个四岁的孩子，哪怕是公主，也不会喜欢这样的聚会。不过所幸，在场可能也没人真正关心公主的生日，他们仅仅需要一个理由来穿上最华贵的衣服首饰再骄矜的攀比罢了。”

杰洛特表示理解的点点头，低声回答。“他们总是这样。”

“尊敬的先生。”突然，一位侍应生彬彬有礼的从柱后走出，冲他鞠躬，“请随我来，伟大的辛特拉领主卡兰瑟正在高台上等待接见您。”

杰洛特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还是跟了上去，“我还以为我们已经完成和雇主的交接任务了。”

“严格意义上，多尼只能算是任务对象，可能卡兰瑟想要亲自验货？”

“我恐怕这个北境都找不出另一个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了。”杰洛特干巴巴的咕哝着，最后向人群中心望了一眼，多尼在那里依旧如鱼得水，看起来完全没什么危险，他这才放心的收回视线。

“贵族向来如此。”丹德里恩宽慰道，“别忘了吻手礼。”

＊

与丹德里恩和其他很多人会有的刻板印象不同，杰洛特其实并不属于不识礼数或过分莽撞的那类人，从某方面来说，他几乎算得上聪明又懂得看气氛。纵使他诚然不喜欢贵族礼节和一唱三叹的说话方式，但他很有耐心，并且向来习惯于忍受。这大概能解释他即使被卡兰瑟女王要求在身边侍立，也没有直接甩手离席的原因。

“女王陛下，恕我打断，”他轻声的说，“只是倘若我一直站在这里，跟多尼先生相距半个大厅的距离，哪怕是改造人也没法把他从暗杀里救下来。”

“实际上，我并不担心所谓的暗杀。”卡兰瑟轻快的说，那份虚假的笑意未达眼底，杰洛特知道她是个精明的女人。“我雇佣你，纯粹是因为我的女儿这样要求。我美丽的帕维塔有着金子般的心，她太善良，总是放心不下多尼。”

“而这样的担心并不是毫无道理，这种宴会人员很多，确实有不小的安全隐患。”

“是的，这就是为什么我找了你，改造人。”卡兰瑟以一个女王的姿态冲他颔首，“我相信你的能力。”

“那或许您就该让我快些回到我该工作的地方，女王陛下。”

“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要随口忤逆一位女王的话，改造人？”卡兰瑟眯起眼睛，杰洛特一时间分不清她究竟是打趣或是真的动怒。“请站好，雇佣兵。”

于是剩下的半个小时就又花费在了品酒和聊天上，辛特拉的现任女王似乎对他有些刻意的兴趣，她挨个数落着宴会里贵族私下见不得人的家事，大声的表达自己对这种集会的厌倦，又承认“那些屁股里闲出蛋的贱人们”就是需要这个。杰洛特则选择专心的享受美食和酒，不时抽出两分精力对女王的抱怨表示认同。

“我想，你心不在焉的也太明显了，改造人。”卡兰瑟眯起眼睛挖苦道。

“因为我知道女王并不是真的想跟我交流什么。”杰洛特回应，“为什么不开诚布公一点呢，陛下？”

卡兰瑟深深的扫了他一眼，随即置若罔闻的撇开了视线。

“我的帕维塔和希里雅来了。”
她轻轻的说，站起了身。

一时间，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下来。而顺着卡兰瑟的目光，杰洛特终于得以看见那位传说中公主的真容。
帕维塔公主看起来十分年轻，顶多二十出头，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宛若绸缎般散落，身着浅湖绿色的丝绸长裙，娴静优雅的搭着扶手拾级而下。而在公主细嫩的右手上，正牵着一位衣着华丽，蹦蹦跳跳的女孩，她有着与生母如出一辙的淡金发色，绿莹莹的眼眸像小鹿般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她们长得真像。”杰洛特低声感叹着，卡兰瑟点了点头。“是的，她们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在谈起她的女儿和外孙女时，辛特拉的雌狮难得目光柔和下来，“只是帕维塔喜欢安静，而希里雅— —”她摇了摇头，三分无奈的叹着，“— —她可是个小魔头。”

帕维塔公主牵着希里雅，终于走到了宴会厅的正中央，在那里，恭候多时的多尼正风度翩翩的对自己的妻子鞠躬，献上吻手礼，然后在宾客们的掌声中拥抱可爱的女儿。

“美满的一家人。”杰洛特评价着，“您的女儿有个很好的归宿，陛下。”

“多尼？”卡兰瑟下意识反问道，杰洛特很难错过她眼眸中下意识掠过的一丝冷意，而她很快又把声音放软，坦诚的微笑起来。“大概吧— —不用惊讶，我确实不太喜欢多尼，这件事整个北境人尽皆知。毕竟大部分像她那样的女孩都会嫁给贵族或是别星系的领主— —可我老了，不愿意再插手年轻人的事。”

她顿了顿，似乎真的为此感叹。
“帕维塔喜欢，那便随她去吧。”

“您是位开明的母亲。”杰洛特从善如流的回应，他并不打算在女王这里留下毫无意义的恶感，“而倘若没有要紧的事— —请允许我回到自己应在的位置上，陛下。”

卡兰瑟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那束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他，又不留痕迹的抽开。
“自然。”她矜持的说，“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改造人，也不要插手你不该干的事。”

＊

“我的朋友，雌狮在警告你。”
杰洛特刚一走下高台，耳麦里就又传来了丹德里恩唱歌似的声音。“你听出来了吧？”

“显而易见。”杰洛特回应，“她就差拿着餐刀架在我脖子上勒令我滚远点了，事实上她大可让人这样做，而不是屈尊与我交谈。”

“她可能只是怕惊动别人，这毕竟是希里雅公主的生日宴会— —所以，你觉得雌狮的目标会是谁？”

“还能有其他选择吗？”杰洛特吸了吸鼻子，“现在只能期待卡兰瑟不打算做太绝。倘若没有危及多尼的生命，我都可以尽量不插手。说实在的，我对贵族之间的家族斗争没有丝毫兴趣。”

“多尼像是个好小伙。”丹德里恩若有所思的说，“也是一位血统纯正的贵族，为什么— —”

“容我提醒，半小时前你还评价他为‘古怪’。”

“那是为了警醒你，我的朋友。”丹德里恩理直气壮的说，然后那边传来了信息流席卷的电流声，他正在翻阅着什么，半晌后又讪讪的叹了口气。

“你在查多尼的信息？”

“是的，显而易见的一无所获。”丹德里恩叹息着，“各种资料都显示他只是个偏远星系的小领主，偶然得了辛特拉公主垂青，入赘辛特拉从此飞黄腾达— —”

“卡兰瑟不会想要无缘无故的除掉一个人，更何况冒着与她的宝贝女儿恩断义绝的风险。”杰洛特淡淡的指出，“多尼一定是个有野心并且有实力的人，他的存在和发展已经威胁到了雌狮的地位。辛特拉保守派的贵族一直对女性当政有不小的异议，而多尼给了他们更好的理由让卡兰瑟下台。”

“这倒像是个谋杀女婿的合理理由了。”

“不，这依旧很难解释一些事情。”杰洛特穿过熙攘的人群，寻了僻静无人的角落坐下，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见被拥簇在中间的公主一家。“例如，卡兰瑟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间动手，以及她为什么要欲盖弥彰的雇佣我。”

“或许她是想让你帮助她完成这次行动？”

“不，当雌狮发现跟在多尼身后的人是我时，她非常…惊讶。也就是说她确实为多尼找了雇佣兵，只不过并不是我。凯尔莫罕的中立原则持续了几个纪元都不曾被打破，倘若她需要能帮的上忙的刺客，那我大概是整个北境最糟糕的人选。”

“等等，我现在有点晕了。”丹德里恩戏剧性的婉转声调，“让我捋一捋，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的雇主卡兰瑟女王为了安抚公主雇佣了你— —实际上她并没有选择你，可能只是敷衍的挑了哪个菜鸟雇佣兵— —结果你来了。你收到的任务是保护多尼，但雇主正要对多尼下手并要求你滚远点别插手。”

“所以，我们其实只要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就能完成任务了。”丹德里恩总结，“也就是说这里没咱们的事了，杰洛特。”

意料之中的，杰洛特并没有接话，改造人半阖着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固执的沉默着。

“你又要这样。”丹德里恩意料之中的嘲讽道，用的是肯定句。“你要救他。”

“我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杰洛特辩驳着，“卡兰瑟的计划并不高明，甚至显得太过于幼稚和明显了。而卡兰瑟女王— —辛特拉雌狮的骁勇和危险是闻名于北境的，这不像是她的手笔。”

“这里很可能还有第三股势力，而卡兰瑟还并不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

“但这也跟我们无关。”丹德里恩继续指出，“有时候我真的觉得— —作为整个北境最有名的改造人，我们难以想象的贫困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你还记得我们有多少次被克扣酬金就是因为你多管闲事吗？”

“不，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杰洛特像只善于隐匿的狼般从人群后方穿过，步履轻巧的在各个廊柱间穿梭。多尼似乎终于带着妻女完成了繁琐的贵族谈话，他们正在人群的掌声，欢呼和拥簇下步履款款的走向卡兰瑟所在的高台，而站在台上的辛特拉女王身姿挺拔，冲他们慈爱的微笑着。

“最好的出手时间便是他们走上台阶时。”杰洛特顺着悬浮梯走上二楼，“目标明确，远离人群，不会误伤，唯一的要求是视野开阔。”

他鬼魅般擦过熙攘的人流，扒着栏杆向上看，一抹暗色的人影在三楼的拐角处消失。

“— —比如高处的楼层。”

＊

杰洛特追上了那个身着黑衣的雇佣兵，在四楼无人的拐角处，他终于把对方逼停在角落。扭过头时，他发现雇佣兵长着一张最普通不过的脸，而那张脸庞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的盯着他。

杰洛特从腰间拔出了充能枪，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他低吼道，“你们有多少人？”

沉默。
雇佣兵无言的，沉默的与他对峙着，眼睛麻木而暗沉。就在杰洛特准备进一步行动时，那双黑眼睛突然眨了眨，像是刚刚苏醒。

那双眼睛含着笑意— —诚挚的，熟悉的笑意，盯着他。

杰洛特感到一阵寒意，他脑内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可下一秒，对面的黑衣男人便像一摊烂泥般摔在了地上，哪怕隔着一层人造皮革，杰洛特也能清晰的嗅到死亡引起正子脑烧毁的味道。

这是个改造人。

杰洛特像是被人当头一棒。他几乎瞬间就冲向走廊，一时间，人群躁动着不安起来，随即响起的是嘈杂的尖叫，枪声四起。杰洛特没有丝毫犹豫的穿过惊慌的人群，扒着栏杆从高处一跃而下。

在向高台飞跃的几秒钟内，他增强的改造人视野捕捉到了几个近乎被定格的画面。几个黑衣的身影架起了一把量波发射器，那足以瞬间传输一个小星球的量子隧道被搭建完成，力波发射时引起的空间扭曲让整个宴会厅泛起时空涟漪。被纳入隧道范围的帕维塔公主下意识的保护着怀中年幼的女儿，面庞正由于惊慌而扭曲；站在一旁的卡兰瑟在震波中踉跄着，表情定格成惊骇的模样，她伸出手，想要拉住已经半透明的女儿，却连飘扬碎裂的衣角都没能触碰到。

最后，他看见了多尼，他也笼罩在隧道扭曲的空间中，面庞泛着能以假乱真的恐慌，可突然，多尼敏锐的抬起头，视线越过尖叫和惊慌的人群，直直的看向半空中的杰洛特。

他眨了眨眼，转而平静的，玩味的笑了笑，冲杰洛特伸出手。

“杰洛特，”他几乎是亲昵的笑着，“做你的工作吧，来救我。”

杰洛特的瞳仁在极度的惊骇和翻涌的思绪中急速放大，他的本能远在大脑做出决定之前就令他伸出了手，然后多尼无比精准又有力的扣住了他的手腕，量子隧道剧烈的撕裂空间，扭曲的涟漪让整个城堡摇摇欲坠。

被摆了一道的人还有我啊。
杰洛特这样想，随即坠入了隧道。

TBC

多尼：其实只是怕你摔碎玻璃膝盖。

想要评论做动力！拜托了！_(:з)∠)_